直到多年以後

  和煦的午後……我倚靠在窗前,默數街道上飄落的枯葉。正在看書的妳,突然說了一句:「風乍起,吹皺一池春水。」我好奇的問妳,是什麼意思?妳調皮的回我「干你何事」。然後,自顧自的笑了起來,不知已被妳捉弄的我也跟著妳一起傻笑。直到多年以後,偶然讀到馮延已的詩句,才了解妳的宋代幽默,可我已笑不起來。
  記得每次要去外地出差的早晨,妳總喜歡在我快醒來的時候,小心翼翼伸手在我耳上輕輕一摸,然後,快速收回手,緊緊地閉上眼睛,一副全然熟睡的樣子。總以為這是習慣性的惡作劇。直到多年以後,才知道這是個古老的風俗,丈夫出遠門時,妻子便會摸摸他的耳朵,以表示牽掛與祝福,可我已無法再感到耳朵傳來的溫暖。
  有次陪妳窩在沙發看哭死人不償命的韓劇。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,我正傷腦筋是否再多準備幾盒衛生紙,還得一邊陪著妳一起假裝悲傷。妳又沒頭沒腦冒了一句「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。」我愣了一下,然後開玩笑的回答「旁邊豬頭,淚腺真發達。」妳立馬破涕為笑,隨手拿包衛生紙丟我,回說:「真沒情調。」直到多年以後,明知對句「千里孤墳,無處話淒涼。」我到現在仍難以說出口。
  此刻,靜靜的站在妳沈睡的地方,拿起手帕輕輕擦拭相片上的灰塵。相片中妳的笑容依然如舊,可我已鬢微霜,倚在碑前憶起曾經的過往,仍是那麼的鮮明,彷彿像是昨天剛發生般,心裡的溫度提升不少。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,天色漸漸暗了,起身拍拍衣服,看看相片中的妳「我該走了,過陣子再回來看妳。」突然想起對妳的承諾:「如果我不在了,你要好好的活下去,答應我好嗎?」然後,頭也不回的走了,謝謝妳給的一切,我現在仍堅強的走下去。(作者/陳益華)